漫步在梦幻的小城 被鲜花和植物包裹的清迈

行者

漫步在梦幻的小城 被鲜花和植物包裹的清迈

南方日报评论

　　卡尔维诺在《看不见的城市里》写到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仅仅由差异构成的城市，一座既无形象又无形态的城市，而那些特别的城市则填充了它。

　　清迈就是这样一座城市。去过的人和想去的人，心里都有座不一样的清迈。糅合了现实与想象、混合了记忆和传说，清迈让世界各地的旅人着迷。在这里，每一块碎片都可以窥见城市的整体图画，每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都代表它的未来轨迹。

　　漫步在清迈，是一次想象时空和现实体验相结合的奇妙旅程。

　　1

　　色彩

　　被鲜花和植物包裹的城市

　　我们的记忆是碎片式的，经过情绪的渗透和时间的冲击，变得支离破碎。对城市的印象也一样。

　　我从清迈回来，跟一个朋友讲述这个城市。她安静地蜷缩着，打算听我讲述异样的空气、奇怪的饮食和听不懂的语言。

　　“你对清迈印象怎么样？”她问我。

　　印象？很多色彩。在爱琴海边，你能看见蓝白相间的城市；在欧洲腹地，你能看见灰白色的石头城堡；在北极附近，你能看见白色屋顶冒着白色炊烟的城市。

　　而清迈色彩繁多又井然有序。

　　绿色、红色、紫色、黄色；一道道、一片片、一块块、一点点。它四面环山，中间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，像毫不吝惜颜料的画师，把绿色泼洒进城市的每条街道，这是一种水润的绿色。玫红、紫红、粉红、金黄点缀着这幅图画，那是市区里随处可见的花丛。这是一座被鲜花和植物包裹的城市。颜色也影响了气味，微风吹过酒店顶楼的游泳池，带来了莫名的清香。下雨时，城市像浸泡在清汤里的西兰花。

　　她却不相信我的描述。

　　她说，清迈坐落于南亚次大陆，属于热带雨林气候，难道那绿色不是浓重的、化不开的森林绿吗？那种绿色难道不是代表了潮湿和闷热？而那些形状各异的花朵、茂密斑斓的花丛，在你视网膜上残留着的浓烈色彩，可能是雨林里的有毒植物的标志哦。在野外，色泽越鲜艳美丽的蘑菇毒性越大。

　　我说，如果你不喜欢那些浓烈的红色、浓重的绿色、暧昧的玫红色，那你可能会喜欢耀眼的金黄色。这座城市无论细节和整体，金黄色都是最显眼的符号。街头巷尾的小店、市中心的大型商场，门口都设立庄严精美的佛龛，供养着神灵。黄色的花束摆放在佛龛前——泰国人用鲜花礼佛，尤其以金黄色的花卉最为尊贵。大型的寺庙，像素贴山的双龙寺，更是金光闪闪，耀眼生辉。

　　“寺庙？”她打断我，翻开一本画册，然后说，东南亚的寺庙大多是黑灰色的历史遗迹吧。这些寺庙应该幽暗冰冷像石窟，灰黑的墙壁上刻画着漫长的战役，拐角处的廊柱雕刻着狰狞的罗刹。

　　我摇头，不是哦。双龙寺坐落在山顶上，要走一条盘山路，据说由高僧带领信众辛苦开凿，现在坐缆车可直达山顶。山顶阳光纯净，空气清新。寺庙门口是一株盛放着白色花朵的树木，叫无忧树，据传佛祖诞生之时，其母曾手扶此树，所以又名佛诞树。寺内有金光灿灿的巨大舍利塔，周身覆盖金箔，姿态各异的佛像坐落四周。世界各地的信徒，赤脚绕塔几匝。求赐福则双手合十，夹一株莲花；求爱情，则持一株玫瑰。大部分游人选择的都是一株嫩绿的莲花花苞，绕着舍利塔默默许下愿望。

　　如果你赤脚站在清凉的地面上，稳住身体重心、调整呼吸，然后顺着舍利塔周身的曲线仰望天空，你会看到云朵缓缓移动，影子的形状不停变化，舍利塔也会呈现出不同的金黄色。那种颜色是天空与建筑互相交融的产物，是光线与物质、尘世与神圣的贴面舞蹈。这种层次丰富的金黄色，除了那一瞬间之外，无论多敏锐的仪器还是眼神都难以捕捉到。

　　2

　　味觉

　　在烛光摇曳中大快朵颐

　　我跟另外一个朋友讲起清迈。他爱好一切刺激与新鲜，为摆脱生活的平淡而四处冒险。

　　“清迈呀，有什么好玩的？”他望着我，眼神傲然。那是一种“不过如此”的表情。

　　我沉默不语。清迈不像芭提雅，海滩上随处可见身材火辣的异国美女，酒吧里总是人头攒动；也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，没有霓虹灯和招牌广告汇成一片闪烁的灯光的海洋。清迈到处是小街小巷，像个轻手轻脚的邻家少女。在街头，你总能发现掩映在葱郁的树木和花朵中的小店，它们可能是商店、推拿店、咖啡馆、小吃店，也可能是银行、公司、修车铺、旅行社，或者是一户人家。

　　总之，门前的植物是最好的伪装。你会觉得在清迈，存在一个万能的店铺模型，口渴时，它撩起你对冰咖啡和果汁的欲望；肚饿时，勾起你对米粉和咖喱饭的渴望；好奇时，激发你对异域风情的手工艺品和明信片的想象；筋骨酸麻时，则是对一双柔韧而力道合适的按摩师之手的怀念……这些小小的欲望驱动着你的脚步，拨开枝叶和花朵，走向那个入口。

　　“难道没有什么好吃、好玩的么？”我知道他在想什么，那些滋味醇厚的咖喱虾蟹，烤得滋滋作响的烤肉，杯子里琥珀色的液体……

　　“Khantok。”我发出一个音，然后解释道，这是一种在蜡烛照明下的晚餐。比起灯光，蜡烛的火光更能提醒你保持饮食的节制和优雅的仪态。

　　夜幕如薄纱垂面，所有人都脱去了沾染着尘土与汗水、代表着疲累与焦躁的鞋子，赤脚围在一个圆台前。在摇曳烛火中，人人褪去了白天赶路的烦躁，变得温顺可亲。鱼贯而入的女子端来各色瓷碗，盛着酱汁、肉块和新鲜蔬菜。每碗并不盛满，吃完可以示意侍者添加。

　　食台围着一小片露天舞台，演出是最好的佐餐物。你可以看着容貌清秀的侍女转动雨伞，缓缓迈动步伐，夹一口新鲜的蔬菜在嘴里慢慢咀嚼；热烈张扬的猴神哈努曼和女神放肆嬉戏的戏份，最适合把辛辣的咖喱和多汁的肉块拌在一起大快朵颐；最后，在叮咚作响的敲击乐、悠扬婉转的胡琴、绵软悦耳的歌声中，你慢慢撕开薄纸包裹的糯米饭团，细细咂摸。

　　你还可以去夜市边吃边看。整个城市的人都拥挤在这几条街上，人人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，操着不同的语言和口音，互相摩擦着身体，像一个巨大的舞会。方向？没有方向，你被人群裹挟着往前移动，在人潮的缝隙中一眼瞥见路旁摊档上琳琅满目的商品。要买什么？这里不是曼谷的名牌购物广场。你可以买上一幅画有夕阳和大象的画，或者买来小手串、手机链、帽子、鞋子，把自己打扮成当地人的模样；也可以买花，不是鲜花，而是放在小漆盒里、用香皂雕成的花。

　　吃什么？太多小吃摊。你坐在低矮的小凳子上，跟阿姨连比带划地展开一次关于米线、蔬菜和酱汁的短暂交流，其他旅行者会自觉地绕开。阿姨会将各色的食材拌在一起，送到你嘴边。怎么就一口？阿姨笑盈盈的，原来是想让你尝尝味道合不合适。真贴心，让你想起了小时候好心的邻居阿婆。

　　夜市上也有表演。拨开人群，原来是小伙子弹着吉他，身材颀长，还有穿着泰式长裙的女子，唱着一首清丽的歌曲。在熙熙攘攘的街头，歌声像甘草汁和薄荷的饮料一样沁人心脾。

　　“不错，不错。多少钱呢？”

　　“小吃一般三十泰铢一份(约合人民币5.6元)。或者你可以一分钱不花，随便逛逛，肚子和眼睛都能饱。”

　　3

　　记忆

　　邓丽君翩然离去之地

　　我跟第三位朋友说起清迈。她刚失恋，仍旧沉浸在以往甜蜜的记忆里。

　　而我给她讲述的，则是关于这座城市的记忆。

　　清迈拥有辉煌荣耀的出身，泰国第二大城市，王国曾经的首都，泰国北部的重要边陲。皇家的荣耀、武士的坚韧、开拓的勇气，这些精神和气质浓缩在古代国王的雕像上。三位英勇的国王协力一起营建了这座城市，至今在三王广场上享受祭祀与崇敬。三位手握重权的统治者，各自都是什么样的性格？没有人知道。也许一个洞察人情，善于统御部属；一个慷慨激烈，最能振奋人心；还有一个目光远大，长于谋划未来。他们的合作经历了漫长的谈判、角力、竞争、妥协，最终一起在历史中获得了自己的光荣地位。

　　想象之外的细节像湄公河里的沙子，逐渐沉淀在河底。而那条看不见的历史长河，没有停顿和断流，流过清迈全城，流过广场的雕像、寺庙、民居街道、树木花草，将一个个记忆、故事、传说、神话融合在一起。

　　围绕双龙寺的传说更瑰丽迷人。佛祖舍利到了泰北，虔诚的国王决定建造一座寺庙来存放这件无价之宝，但是在神庙的选址问题上却深受困扰，于是他向一位高僧寻求建议。高僧提议由一头神圣的白象驼着装有舍利的神龛，白象在哪里停下，就在哪里建造神庙。后来白象停在素贴山山顶，于是国王就在这里建造了双龙寺。

　　“你说的都是历史和传说。时间是最好的染色剂，长久的记忆肯定经过了想象的加工。短期的记忆会更加接近真实吧。”

　　她忘了一点，有些短期记忆是个例外，因为意外会将它们变成传说的进程大大缩短，但却是以悲伤作为催化剂的。

　　“啊，想起来了，她是在清迈去世的呀。算算看，至今还没有二十年。”

　　当她还在世时，清迈是她最爱的城市。皇家美萍酒店依然阳光明媚，绿树成荫，一辆粉红色甲壳虫停放在阴影里。那是她曾经的座驾吗？她每次像候鸟一样飞来，栖息一段时日，又展翅飞走。人们说她从小是喝清晨的露水长大的，所以歌声如夜莺一样婉转优美，会与你内心深处的那个会歌唱的自己产生共振——连不会中文的清迈当地人也会唱《甜蜜蜜》。

　　很多人来参观酒店里她曾经下榻过的房间。其实，她是在清迈街头离去的，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。像猫儿，每日陪伴着你，忽然有一天就消失了；也像夜莺，趁着月色到你窗前唱了一支，又遁入夜色中。如今，月牙弯弯，云朵翩翩，晚风习习，却不复闻歌声。

　　当你走在清迈街头，有时候会有一阵清风从巷子深处吹来，二楼的阳台玻璃窗里会传来隐约的歌声。侧耳倾听，城市正慵懒地从记忆库里提取出一张尘封已久的旧唱片，轻轻地放在留声机上。“甜蜜蜜，你笑得甜蜜蜜，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……”那歌声像花粉一样飘散在城市上空，又渐渐消散。

　　隔了一段时间，我的另外一个朋友从清迈旅行回来。他对以上三位朋友也说起这个城市。他说，不，不，清迈不是这样的。

　　让我给你讲讲吧，他说，另一个清迈。

　　◎风物辞典

　　清迈

　　(Chiang Mai)

　　清迈是泰国第二大城市，是清迈府的首府，也是泰国北部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中心，其发达程度仅次于首都曼谷。平均海拔约300米，气候凉爽，是著名的避暑胜地。虽然人口众多，但清迈却全然不同于首都曼谷的炫丽繁华，一直保持着纯朴闲适的风貌，市区周围是森林和原野，宾河从城市中穿过，城市中心则宜居可人，庭院门口、居室窗前都遍植花草。因为风景秀雅怡人，故而又有“北国玫瑰”的雅称。

　　清迈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，早在1296年，兰那王朝的曼格莱王 (King Mengral)就定都于此。清迈曾长期作为泰王国的首都，是泰北地区的艺术及建筑物的集中地，至今仍保留着清迈古城、双龙寺等珍贵的历史文化遗迹。同时，清迈土地肥沃，也是泰国手工业、制造业的重镇，盛产丝绸、纺织品、银器、木雕、烟叶、柚木、稻米等。